第1409章(第1页)
鬼媒人的大女儿出嫁那天,大半夜,阴风呼呼。过了半路,不知道哪里传来呜呜的哭声,有山猫低吼。鬼媒人还挺害怕的,不过后来大女儿顺利去了男方家,给男方父母当牛做马。她也没管女儿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女儿在男方家过得怎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命了。鬼媒人拿着八万九九跑了,去了远边县城,这回过得挺好的,还再找了个男人。只是男人也用钱,她扩大市场,不停的给鬼说媒。外面的世界跟他们那边的风俗不一样,人人讲法,就算是女孩的父母也不会把自己死去女儿‘嫁’出去。“虽然生意难做了,但做成一单的话得的钱更多了。”鬼媒人说道:“你们都不知道那些有钱人,有时候更迷信哩。”最后一次,她接了个大单。只要做成,彩礼另算,她自己就能拿到十几万。当时客户指定的要求也比较严苛,不仅要未婚干净的,年龄相符的,还要学历是大学以上的。她打听了很久倒是找到了,但刚跟女方父母提起,就被女孩父母拿着钢筋棍棒把她打出去了。十几万就在面前,她当然不甘心,当时年纪也大了,就想着最后再干一票就金盆洗手。于是……她偷偷跑去把那个女孩的骨灰挖出来了。“我们这一行,其实很多人这么干的,哪有那么多合适的女孩啊,随着时代进步,也没有那么多女孩家同意这种事。”所以偷死人这种事情还蛮多的,有些人家发现被偷,哭天抢地的时候反正他们也跑啦,抓不到,能拿他们怎么的。懦弱鬼抱着手臂,冷冷说道:“你们可真缺德!”鬼媒人道:“怎么能说是缺德呢,到了下边大家也有个伴嘛,多好。”“死也什么价值也创造不了,还不如卖了,不要浪费。”众鬼:“……”粟宝:“哎哟,气得我心口突突疼!”她抓着被子,嗷呜咬了一口。季常拍拍她后背,继续问:“被人打死的?”鬼媒人点头:“嗯,被那女孩的家人打死的,半夜荒郊野外,直接打死了穿在竹竿上,插在女孩的坟头谢罪。”她新找的那个男人只认钱,她消失后他也没有找过她。至于她原来的夫家、大女儿、娘家,更不会来找她了。她就这样被穿在竹子上,烈日暴晒,风吹雨淋,野兽啃噬,白骨也被野兽叼得东一块西一块。而她的魂魄却永久被竹竿穿在坟头,十年如一日的在烈日下暴晒酷刑、雨水冲刷,不断重复被打死、被野兽啃食的经过……直到成为恶鬼。众鬼:“活该!”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上瘾的‘路人’无赖鬼:“啧啧,真惨,比我还惨!”众鬼还想问无赖鬼和贪婪鬼是怎么死的,不过看粟宝好像神情闷闷,便不再问了。“粟宝,怎么了?”懦弱鬼看着她眼睛。粟宝抿唇,摇摇头。懦弱鬼心疼。每看一次人生百态,粟宝的心就会变得沉重一次,重复这样的过程,某种意义上来说,何尝不是恶鬼重复死亡经历的过程?此时此刻的懦弱鬼只觉得季常太狠心了,有什么历练非要小时候开始,18岁开始也可以啊。季常不知道想到什么,心脏刺痛,忽然猛的咳了起来。这几天他偶尔也会去魂葫的阴脉哪里修炼修炼,但都市王这一掌下了死手,阴脉这种等级的东西,无法治愈他的伤。没人发现,季常后脖子底下那一缕墨发,已经悄然变成白发。季常苦笑,他也不想狠心啊。他的伤其实并不是他忧心的根本,就算他魂飞魄散了,粟宝身边有那么多陪伴她的家人、鬼将,他也不担心。可是……那天他去阎王殿拿魂丹,窥见了一个令他震骇的天机。粟宝这一世的历练,只有十八个年头。他如何敢心疼,如何敢纵容……他很怕她最后历劫失败,那将会是她的万劫不复……懦弱鬼看出了季常的一丝不对劲。晚上的时候,魂葫里懦弱鬼低声跟花心鬼商量:“季大人看起来不太好,他今天对粟宝说的话似乎逼得更紧了……”花心鬼也低声道:“你是说……季大人没多少时日了?”懦弱鬼点头:“我只是猜测,否则他没必要那么心急……”正说着的时候,粟宝的声音忽然想起:“你们说什么?”粟宝刚要睡觉,无意中听到魂葫里花心鬼和懦弱鬼的谈话。她一个激灵爬起来,心慌的问道:“你们是说师父父不行了?”懦弱鬼没料到粟宝能听到他们说的话——不过魂葫是粟宝的,她能听到也正常,只是一般时候魂葫关闭,她不特意听是听不到的。懦弱鬼出来了,盘腿坐在床上,贴近粟宝。他柔声说道:“粟宝怎么了?睡不着吗?怎么突然偷听我们说话。”粟宝脑袋里一片嗡鸣,只余一个念头:师父父要不行了……不可能!她的师父父,怎么会魂飞魄散呢?粟宝立刻爬起来,抓起了睡觉的乌龟爷爷。“对不起,乌龟爷爷!”她急得咬牙,声音颤抖:“粟宝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,求你原谅。”乌龟爷爷,和别的普通乌龟是不一样的。有些东西,只有通过它才能算出来。乌龟爷爷探出脑袋,轻轻的拱了拱粟宝的手指,好像在安慰她。粟宝咬牙,将乌龟翻过来,她中指和食指竖起,一抬手一簇黄色火苗冒了出来。火苗炙烤龟背,乌龟爷爷似乎有些痛苦,不过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。吧嗒……一声轻响,乌龟裂开了。花心鬼喃喃低语:“这才是真正的龟卜……”粟宝看着龟背上的裂纹,小脸一瞬间惨白。懦弱鬼问道:“怎么了?”粟宝抿着唇,罕见的没有说话。她小小的身体在发抖,要是以前肯定哇的大哭了,现在却一声不吭。“我没事。”粟宝低声说道:“我要睡觉了,潘哥哥,花心姐姐。”她抱着乌龟爷爷,乖巧的盖好被子,闭上眼睛。乌龟爷爷动了动,安心的抻开四条腿,脑袋耷拉在粟宝手心,安安稳稳的睡着了。花心鬼和懦弱鬼相视一眼,没有说话,临回魂葫前,懦弱鬼低声说道:“粟宝别怕,不管什么时候,我们都会在你身边。”说完摸了摸粟宝额头,帮她把碎刘海拨到一边,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吻。这才回魂葫去了。安安静静的夜,粟宝的眼泪悄悄滑落,止都止不住。师父父骗人!大骗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