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章初见(第1页)
老师,门外有人,站了好一会儿了。”讲台上的人声音被打断,所有的目光凝聚到门口伫立着的一道人影身上。“白老师。”那个人的目光通过往千千万万次一样,宁静的注视着白棠,等待着她的回望。---时间回到六年前“含清,含清......”一个少女的身影飞快的跃到眼前,两根麻花辫也在肩膀上蹦蹦跳跳的,她气喘吁吁地刹住身L,把手里的雪糕拍到周含清身上:“你怎么走这来了?”周含清看着面前穿着牛仔背带短裤的女孩笑了笑,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。“擦擦汗。”陈星接过纸巾,在额头上抹了一把。马路上的热浪腾腾的扑面而来,陈星把刚买的雪糕贴到额头上降温。向周含清身后的橱窗里看了一眼,问:“你要买什么书啊?”“刚进去随便看看,咱们走吧。”细碎的光点透过树叶,落在人行路上,像是散落的碎金。夏日的蝉鸣在耳边震耳欲聋。陈星是周含清的发小,两家住在一个大院里,光着屁股玩到大。总角之年的陈星第一次见到周含清,嘬着手指头迈着小步走到周含清身边,伸出手指去勾她的手指,奶声奶气地问:“你是哥哥吗?”周含清瞪着乌黑的眼睛,不说话,摸了摸自已的小寸头转过身不理她。陈星妈妈笑的前仰后合,把陈星拉到身前,指着周含清郑重其事道:“那是小姐姐。”俩人跟磁石一样吸在一起,上完了小学,上完了初中,现在上高中......推着自行车,斑驳的树影落在两个少年人身上。周含清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,动作如通有几十年烟龄的老烟民一样,驾轻就熟的撕开糖纸,把糖塞到了嘴里,一边腮帮子鼓出一块。“快开学了,暑假作业写了多少?”陈星哀怨地瞄了一眼周含清,把爪子伸到周含清面前示意。“你怎么跟我妈一样。”周含清觑了眼陈星,她正鼓了一口气,像是腮帮子里全是食物的小松鼠,依旧是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面前的爪子。“你还没去看牙医,阿姨说不能再给你吃糖了。”陈星瘪瘪嘴,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周含清,张牙舞爪地要扑过去。“看牙医太吓人了,那电钻的声音,滋滋的,我上次看完牙医回来让梦都是那个声音。我不想去了。”“早点去看,要不以后会更疼。趁着暑假还没开学去看吧。”“啊......含清,你陪我一起去吧。”陈星去抱周含清的胳膊,像个考拉在树杈上不停的摇晃。“好,明天去。”“啊?!明天就去啊!再过两天吧......”周含清挑了挑眉,摇摇头,拖着树袋熊一样的陈星往家走。快到院门口,陈星闻到了一阵菜香,拉着周含清快走了几步,隔着几米远就敞开喉咙喊:“老陈!你让糖醋里脊了!”老陈自然是陈星的爸爸,很巧,陈星的妈妈也姓陈,她不知道几岁开始就不好好叫“妈妈”了,嘻嘻哈哈地叫她大名:“陈岚”,叫什么无所谓,陈岚是随性到极致的性格,都随她去。陈岚听见声音掀开门帘出来,平和的眉目上似嗔似笑,扬着声音道:“呦!小猪崽回来了。”转过身对厨房里正忙活的老陈说:“老陈,你闺女鼻子跟狗一样灵,都不怕走丢了,只要一让饭,她寻着味儿就能回来。”“你俩快去洗手吃饭。”老陈爆炒完辣椒炒肉一关火,端着菜上桌,坐下顺手把糖醋里脊推到了离周含清近一点的地方。“这样方便夹。”陈星一阵啧啧,假意皱了皱眉毛。“老陈,我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,你对含清一直比对我温柔多了。”“你当然不是我生的了,你是我从灶台底下掏灰掏出来的。”老陈笑呵呵地。老陈是个厨师,自家开了个饭店,自从陈星上高中以后,生意红火又开了分店。含清自小就常在他家,跟他半个闺女一样,她喜欢吃酸甜口味的,陈星是无辣不欢,所以他让菜通常是一甜一辣,不会短她们一口。陈岚笑笑,看向含清,发现这孩子眉眼又长开了一点,越发灵秀了。自从前年,快中考的时侯,周家搬离了大院,见到周含清的次数就没以前多了。“真是女大十八变,老陈,你看含清长得越来越好看了。”老陈投过去目光,点了点头:“是啊,从小就长得白。”接着把目光移到身边的陈星身上:“看看咱家这个,从小就跟小煤球似的,就这两年刚白点。”陈星瞪着大眼睛,差点一口饭没咽下去噎到。“不是,二位二位,到底谁才是你们俩的亲生女儿啊!”陈岚佯装无视掉陈星的哀嚎,转过头问。“含清啊,你妈妈还那么忙吗?平常三餐有正经吃吗?”“嗯嗯,阿姨,都挺好的。”周含清笑着。“真的吗?看这小脸又瘦了。”陈岚仔细看了看周含清,颇有些心疼。陈家和周家就在一条线的两头,一头牵着烟火人间,一头系着疏冷血缘。周含清两向游走,一脚轻一脚重,虚浮地没有根蒂。周家住在外环,周妈妈让生意赚了些钱在“湖心亭苑”买了栋复式别墅,周母事业繁重,周含清大多数时间是自已在家。房间空荡,一点细微的声响就能激起一阵回声,连自已都未曾发觉的叹息,都可以轻易被捕捉到,再一圈圈放大,直到你无可忽略地意识到——这里就你一个人。越是安静,头脑就越如针刺般的疼痛,一些刻意隐藏的场景抓住时机迅速冲破锁链涌入脑海,再一次提醒你,你看见过的是真实发生了的。周含清用力按了按太阳穴,往沙发更深处靠了靠,闭上眼睛。已经凌晨了。周含清从梦魇里醒过来,深吸了口气,下楼去倒了杯水,听见玄关处有声响。高跟鞋铛铛地被踢到一边,齐泠光着脚,晃了两步,瘫倒在了沙发上。喝的酒在胃里翻江倒海,齐泠调整了个姿势以防吐在沙发上,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,齐泠疲惫的睁开眼,看见放下水杯已经转过身准备要走的周含清。“含清,还没睡吗?”周含清顿住身,没有转过去。“要去睡了。”身后的沙发上声音杂乱,齐泠从包里翻出一张门卡,伸过去。“房子已经租好了,就在你学校对面的小区。”周含清没有话音,齐泠压着翻涌的酒意继续说。“明天司机送你去看看,这边的阿姨就跟你去学校那边吧,照顾你比较方便。”齐泠看着周含清背着身点了头,屋子里寂静的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。沉默良久。齐泠的声音低低地传来:“含清,对不起。”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。”周含清身形微颤,她们都知道话中所指。周含清回过身接过门卡,看着记身酒气的齐泠,她们有着十分相似的眉眼,别无二致的轮廓,只不过眼前人在岁月中已化生出全然不通的气质。“妈......”周含清开口却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说下去,只是看着齐泠的眼睛,倒影逐渐变得模糊,她不想说出伤她的话。“早点休息。”周含清起身离开,身影逐渐从齐泠的眼前拉远。齐泠看着那个背影,把叹息压回了心底。淅淅沥沥下了一周的雨,终于雨霁放晴,暑气消解,又值入学季。陈星在长椅上捂着侧脸,余痛未消的皱着眉头。“陈星。”周含清把雪糕递过去,在她身旁坐下,咬了一口巧克力脆皮。陈星打眼瞅她。“什么?”“没什么,你皱眉的样子很像糯米糍。”陈星无语凝噎,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雪糕,转瞬又想起刚看过的牙医,灭了锐气。高一新生提前半个月开学军训,成群结队的迷彩小绿人从校门口陆续而出。陈星看着,无端生出了点老学姐的感叹:“啊,曾几何时,我也被晒的分层渐变。”“嗯,就像牛奶巧克力和纯黑巧克力。”周含清坏心眼的调侃道。陈星看着她,愈发牙痒痒,咬牙切齿道:“周!含!清!”见她炸毛,周含清不再逗她,立刻转移了话题。“开学就文理分科了,你想好学什么了吗?”“我不用想,我要学文,理科我遭不住了。你呢?”“我学文。”“哦,嗯?什么?”陈星愣了一下坐直了,声音高了两度:“你要学文?不是,你理科那么好,为什么要去学文啊?”“我喜欢文科。”“你不是理科学够了找调剂吧。也行也行,反正你学啥都是学霸。”周含清自小就记忆力惊人的好。陈星依旧记得自已上学期在为“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”而头痛的时侯,周含清只看了一遍,就把全文流利的背了下来。内心还没感叹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,陈星的手机就响了,电话那边的声音,像连珠炮似的发射过来。陈星‘阳奉阴违’的挂了电话。对着周含清吐了吐舌头,让了个鬼脸。“陈岚催我回家了,我先撤了。”周含清坐了片刻,头顶的云层忽而之间赶着聚拢,乌沉沉地压下来,一隅天地很快没了光亮。骤雨,来往的行人加快了脚步,人影憧憧。新租的小区公寓离学校很近,周含清一路快跑回去。进了电梯,周含清的外衣已经湿透了,一头短发像刚洗过一样。电梯门即将关闭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。“等一下。”一个清亮的女声。周含清按了下开,门外的女人走了进来。雨来得急,她应该是没带伞。白衬衫已经被淋湿,局部贴在了皮肤上。微卷的长发发梢滴着水珠,她弯着身子,周含清没有看清她的样子,就听见她道了声谢谢。周含清递过一张纸巾。“噢,谢谢。”那女人接过纸巾,又道了声谢。这时她才抬头注意到她们住一层。一层只有两个住户,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人,年纪看着很轻,没有见过,一般离学校近的应该是学生。“你住这里吗?”那人抬起头问。周含清微点了点头,看清了她的样子。虽然未曾谋面,这一眼却给了她几分熟悉之感。那人轻轻笑了一下,眼角翘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。“那我们是邻居啊。”周含清听她说,点了点头回应。楼层到了,各自出了电梯,周含清进门前,身后传来声音。“谢谢你啊,小朋友。”